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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呢? 她迷惑了。 正在这个挣扎的时刻,她唯一真正认定的主人,来到了她的面前…… “我要她做我的贴身侍女。”时年十七的吕侯公主临风,在凝视她后对旁边的人吩咐,还询问起她来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 “云泽。”她想起她倒在湖边那天,湖心倒映着天空的白云…… “很美。”吕侯公主由衷地道,“你就伺候我了。” 命,这才是她真正的命…… 两个本不相关的人,走着各自的人生,他们的时光仿佛永远会平行下去,绝不相交;但是他们,流了泪,吃了苦,最后,还是遇到了各自 宿命里的那个凝聚爱与劫于一身的人,便注定将未来,将希望,将自己,献在了鲜血漫溢的祭坛…… 穆王十九年秋,邹城。 仓衡鹿与云泽,一起在这里,走完了生命结末的一程。 …… 那天夜里,云泽看着主动现身在自己眼前的仓衡鹿,首先想要一剑刺过去。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,他害了公主! 可是他镇定地说:“来救公主吧!” 她手停在半空。 “若是需要你的命,你肯给吗?”他接着说。 “肯。”她收回剑。 仓衡鹿颔首,领着她和黑耳,走到一处殿屋。 “换上这件祭服。”他递给她一件白袍,“实不相瞒,你要代替你的公主死去。” 她接过:“公主是否能安全逃脱,我如何相信你?” “我会努力劝说鲁世子夫人让吕侯公主戴上这个。”仓衡鹿出示袖内的傩具,“为了不教世人认出那是吕侯公主,鲁世子夫人会答应的。 而出席祭祀的侍女们也必须戴傩具,那么趁着去接公主的时刻,你和你的公主,就能顺利互换。……我的义父,昨天被放出来了,我已和他商 定,我将公主带出去交给他暂时藏匿。待陈、宋两国仪仗出城时,我义父便能随机混出城去。” 过一会儿他补充:“我没法保证万无一失,只是尽最大努力。至于相信不相信我的办法,全靠你决定。” “你有心救公主,向陈国君或宋世子请求帮助岂不更妙?”一边的黑耳开口。
“不行!”仓衡鹿断然拒绝,“不行!那就成全不了我了!要是你们不愿意,我会立即说服鲁世子夫人杀了你们的公主,那么,神仙也救 不了她……” 黑耳扯住云泽袖子:“你是在逼云泽!你干什么要这样狠毒!” 仓衡鹿起身徘徊:“……我对两位公主都起过誓。我起誓效忠丹姜公主,绝不违逆她的意志;也起誓保护临风公主,绝不让她涉险。我不 该这么做,但错已铸成,我只能尝试尽力去两全。要我背弃誓言中的任何一个,都不行!” “誓言重要,公理更重要!”黑耳据理力争,“为了不违逆鲁世子夫人的意志,就得葬送别人?!” “是的。包括我自己。”仓衡鹿淡然道,“公理,我也懂;可我,更有一份舍不下的私心。……这个交换,是值得的。你们的公主,已经 有了接近三个月的身孕。” 好一阵沉寂。 云泽收好傩具:“……我接受交换,我相信你。你要两全两位公主,我也要两全我家公主与你。” 仓衡鹿凄然一笑。 他望向她:“……谢谢。我将会以我的命,来回报你。” 云泽披上白袍:“我们走。” “好。”仓衡鹿伸出手,牵起她。 黑耳站在幽暗的灯火里,看他们步出殿门,溶进夜色:“……这是真的?” “照顾公主。”云泽返首。 “转告公主,请她原谅我;万望将来她能看我薄面,也稍稍原谅……我的公主……”仓衡鹿却没有回头。 一个在卑微与高贵中纠结,一个在放弃与坚持里选择;一个在忠诚与背叛内深陷,一个在誓言与谎言下迷失……彷徨,惆怅,苦闷,无奈 ,到头来,一个纵身高台;一个葬骨火窟。 死亡,决绝地带走了他们的时间,就像阳光决绝地带走了露珠。 他们,流了泪,吃了苦,终于安然睡入了泥土。 然而,魂归何处…… “这一座是云泽的衣冠冢。衡鹿的遗骨,遵照他的愿望,埋在齐国了。我想,云泽应当长眠在我的新家……”临风握了一把泥土,轻柔地 拍在面前的坟墓上。 上光一言不发,只是整理着坟墓边缘的杂草,用石块加固坟基。 午后的风,拂起溪边垂柳,在水面点下几圈涟漪;荫凉里的知了惊醒过来,卖力地赞颂夏天;远处,有牧童骑着牛,唱着歌,慢悠悠经过 。 吉儿走过来,把刚做好的花环摆在墓顶,再跑去溪畔,掬起一捧儿水,点点滴滴地洒在花瓣上。 “不知道这颗露珠是不是这朵花儿的孩子……”做完这些,吉儿认真地忧郁起来。 上光拍拍他的肩膀:“它们可以相互依靠,不会太寂寞。” 一只蝶翩跹而至,憩在花上。 “是的。”临风一手携起丈夫,一手携起儿子,目光追随着蝶的舞姿,“至少,还有我们惦记着他们……” 至少,不让那些逝去的露珠,无痕无迹; 至少,不让那段不可追的回忆,无踪无影; 所以,请你们,住到我们心里,好教你们的思念,不曾枉然无寄…… 翼城。晋宫。 当远方晋侯上光正品味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得有所失的追思时,代行君权的公子服人却陷进了进退皆无所适从的两难境地…… …… 兰堂。 尽管外面骄阳当空,暑热流溢,室内却由于放置了从深窖中取出的巨大冰块,并在殿屋四角配点了梅花薰香,而变得凉气习习,冷香幽幽 ,十分爽惬。 不过这些并没使公子服人舒服多少,他一面瞧堂下浓荫里奔跑玩耍的公子净,一面琢磨心事。 “如何,公子?”大夫广跪着直起身子,微微前倾,用征询的目光望向沉思中的公子服人,口里试探地问。 服人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无动于衷。 大夫广流露出失望的神色。此时,一旁侍坐的司徒弦故意大声咳嗽起来,以为提醒。 服人抬起眼,看了司徒弦一下,仍不答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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